第一章天路颠簸青藏公路像一条被天神随意丢弃的灰黄绸带,
在无垠的戈壁与凛冽雪峰的夹缝中艰难延伸。车窗外,是世界屋脊特有的、近乎残酷的壮阔,
天蓝得像是要塌下来,云朵低垂,硕大无朋,投下的阴影飞快掠过荒原,
如同命运不祥的预告。车内却压缩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逼仄,沉闷,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重量。父亲竹筍单手把控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烦躁地敲击着窗框。他猛地按响喇叭,
刺耳的鸣笛声惊起路边几只正在觅食的灰褐色地鼠,窜得飞快。“磨蹭什么!照这个龟速,
开到**黄花菜都凉了!”他的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透过车内后视镜,
精准地剐蹭着后排几乎缩成一团的竹霏。竹霏猛地一颤,
手里紧攥着的、早已失去信号的手机差点滑落。他下意识地挺直了些总是微驼的脊背,
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父亲的眼神总具备这种能力,像一根冰冷的探针,
轻易刺破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微不足道的勇气泡沫。“老竹,不急,安全第一。
”母亲阿香的声音响起,温和,却裹着一层难以忽视的疲惫,
像深山溪流试图抚平棱角锐利的岩石。她靠在副驾驶座上,
脸色在高原强烈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微眯着眼,似乎有些畏光。
***癌确诊后的第三次化疗刚刚结束,这次所谓的家庭旅行,与其说是散心,
不如说是父亲一时兴起、无人能够违逆的独断专行。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左胸上方,那里,
布料之下,埋藏着冰冷的输液港。持续隐痛已是常态,但她早已习惯沉默。“不急?
谁说不急?”竹筍的声调陡然拔高,几乎要刺破车顶,“公司里一堆破事等着!
要不是你非得……”他硬生生刹住话头,
但车内剩余的空气瞬间被那未尽的指责填满——要不是你病了,
我何必浪费这宝贵时间陪你演这出家庭和睦的戏码。竹霏将头垂得更低,
鼻腔里充斥着车载香薰散发出的、劣质而甜腻的皮革味,混杂着高原稀薄氧气特有的清冷,
一阵阵头晕恶心翻涌而上。他憎恶自己的无能,
憎恶这副遗传了母亲过多清秀轮廓、却未能继承她内在坚韧骨骼的皮囊和性格。
父亲竹筍的手机突兀地尖叫起来,并非他惯常处理的公务**,
而是一段旋律甜腻发嗲的网络情歌。竹筍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甚至掺入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谄媚,他飞快扣上蓝牙耳机,压低了嗓音:“喂?
嗯…在路上呢…这鬼地方信号时有时无…知道了,心肝儿乖,回去给你带好东西,
包你满意…”那黏腻的语调几乎能渗出油来。竹霏猛地闭上眼,胃液剧烈地搅动。
他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电话那头,那个叫柳眉的、年纪可能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或者,
又是某个新的“阿香”、“幸仔”?母亲阿香仿佛听觉系统骤然失灵,
只是偏头静静凝视着窗外,目光投向远处一座雪线之上、沉默肃穆的山峰,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紧紧抵住胸口那块冰冷坚硬的异物。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厢里疯狂繁殖。
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枯燥噪音和父亲偶尔压低喉咙发出的、令人不适的轻笑。突然!
一团棕黑色的巨大影子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猛冲出来!是一头横穿公路的成年藏野驴,
体型壮硕,眼神懵懂而惊恐,僵立在灼目的车灯光束正中央,仿佛被定格。“**!
”竹筍爆出一声惊骇的怒吼,本能地死命猛打方向盘,同时右脚将刹车踏板狠狠跺到底!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轮胎摩擦声瞬间炸开,粗暴地割裂了高原的亘古寂静。
巨大的惯性化身无形巨手,将车内所有人狠狠向前掼去!竹霏的世界天旋地转,彻底失控。
最后映入他模糊视野的,是父亲那张因极致惊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母亲苍白却异常平静、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奇异解脱感的侧脸弧度,
以及车窗外那片急速放大、闪烁着死亡冷光的、湛蓝到虚假的天空。“轰——!!!
”金属扭曲撕裂的恐怖巨响,吞噬了一切感知。黑暗。粘稠的,带着浓郁铁锈腥气的黑暗。
第二章顶着我爸脸的我妈踹飞了私生子痛楚是第一个回归的意识。
尖锐的、钝重的疼痛从左臂和额角炸开。竹霏在一片茫然的黑暗中挣扎,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仿佛隔着一层血红的毛玻璃。
他们乘坐的豪华SUV如同被巨人之脚踩扁的甲虫,四轮朝天,瘫在路基下的碎石滩上。
阳光炽烈,无情地照射着满地狼藉的碎玻璃,折射出七彩斑斓却又无比残酷的光斑。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看到父亲竹筍被卡在严重变形的驾驶座上,额角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浸透了那件价格不菲的冲锋衣前襟。但诡异的是,
却又绝不该出现在这张脸上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混杂着剧烈的生理痛楚、深切的惊恐,
以及一种近乎茫然的、无法理解现状的惶惑。那是…母亲惯有的、承受苦难时的眼神。然后,
他听见“父亲”开口了,
出的确是母亲阿香那温和而柔韧、此刻却因痛苦而明显颤抖的声线:“霏霏…你…你没事吧?
别怕…妈妈在…”话未说完,“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不知名的伤口,
疼得瞬间倒吸冷气,脸色煞白。几乎在同一时刻,
身旁不远处传来另一声压抑着的、充满痛苦的**。竹霏忍着剧痛扭过头,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母亲阿香似乎是在撞击中被甩出了车外,
仰面躺在几米外一片尖锐的碎石地上,脸色是那种濒死的灰白,身下,
一滩暗红粘稠的液体正不祥地、缓慢地洇开,浸染着她单薄的衣衫。
那具刚刚承受过化疗摧残的、瘦弱不堪的身体,此刻看起来毫无生机,像一朵枯萎的花。
然而,下一秒,那身体动了。“她”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
动作带着一种与这具病体格格不入的、近乎粗暴的力量感。“她”用力晃了晃脑袋,
似乎正与强烈的眩晕和撕裂般的痛楚对抗。接着,“她”抬起头,
目光扫过这片惨烈的车祸废墟,扫过满脸是血、眼神惊恐茫然的“丈夫”,最后,
定格在自己那双沾满泥土和暗红血渍、属于一个晚期癌症患者的、枯瘦苍白的手上。
“她”——或者说,占据了这具母亲身体的竹筍——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一种极致的震惊、荒诞、以及被戏弄后的暴怒,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岩浆,
猛地在那张属于阿香的、曾经温婉的脸上轰然喷发。下一秒,
一声粗粝嘶哑的、完全不属于阿香的、充满了竹筍特有中气十足和暴躁的怒吼,
撕裂了高原稀薄而冰冷的空气:“我艹他妈!这他妈是怎么回事?!老子的保时捷呢?!
这什么鬼地方!”第三章病房里的惊魂一脚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到刺鼻,几乎盖过了血腥味。
当地县医院条件有限,三人被安置在同一间简陋的病房。竹霏左臂石膏沉重,
额角纱布下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他靠在枕头上,
目光近乎呆滞地落在中间病床的“父亲”身上。“竹筍”躺在那儿,
因为伤口疼痛而微微蹙着眉,但那双眼睛却清亮柔和,正有些笨拙地、尝试用未受伤的右手,
去给旁边病床的“阿香”掖好被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违和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阿香”——内里是真正的竹筍——极其不耐地猛地一挥手,狠狠打开了“他”的手。
动作牵扯到肋下的伤,“她”痛得瞬间扭曲了面容,倒抽一口凉气,
出口的却是阿香那细软温柔的嗓音:“嘶…别碰我!滚开!晦气!
”“竹筍”——内核阿香——眼神骤然一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慢慢缩了回去,
只是沉默地、复杂地看着“妻子”。那目光里有关切,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有无法言说的悲哀,还有一丝仍在拼命消化这惊天剧变的茫然。竹霏用力闭上眼,再睁开。
眼前荒诞的景象没有丝毫改变。
援人员将他们从扭曲的金属牢笼里拖拽出来;真正的母亲(在父亲身体里)强忍着多处伤痛,
用竹筍的嗓音冷静地指挥,“先救孩子,
先救我妻子…”;而真正的父亲(在母亲身体里)则因剧痛和极致的惊怒,几度歇斯底里,
骂骂咧咧,又被自己发出的虚弱女声惊得愣住。医护人员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
想必从未见过如此“阴柔”的丈夫和如此“彪悍暴戾”的重病妻子。
“吱呀——”病房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亮粉色皮草外套、紧身裤,
妆容精致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扭着腰肢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果篮,
身上浓烈甜腻的香水味瞬间霸道地压过了所有消毒水的气息。她身后,
跟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顶着个锅盖头,正肆无忌惮地***一个硕大的彩虹棒棒糖,
糖浆糊了半张脸。是柳眉和她的儿子,肉肉。竹霏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胃里刚刚平息的翻搅再次汹涌袭来。柳眉一进门,
目光就像胶水一样黏在了中间病床的“竹筍”身上,立刻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筍哥!
哎呀我的天哪!可吓死我了!一听你出了事儿,我这心慌得不行,立马就赶过来了!
”她完全无视了旁边病床上真正的叶太太阿香和儿子竹霏,扭着腰就要往“竹筍”的床边坐。
“竹筍”——阿香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一撤,眉头紧紧锁起,
眼神里射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你是谁?离我远点。”柳眉当场愣住,
脸上精心堆砌的撒娇表情瞬间冻结:“筍哥…您…您这是怎么了?我是眉眉啊!柳眉!
您是不是…是不是撞到头了?”她说着,竟伸出手想去触摸“竹筍”额头上包扎的纱布。
“我让你拿开手!”阿香厉声喝止,用的是竹筍的声带,音量不高,
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冷硬和威严,那是她在学术会议上驳斥荒谬论点时才有的语气。
柳眉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手僵在半空,缩不回来也伸不过去。
旁边的小男孩肉肉见状不干了,把湿漉漉的棒棒糖从嘴里**,指着“竹筍”,
大声叫嚷起来:“坏人!不准你凶我妈妈!”话音未落,他竟举着那黏糊糊的糖,
就要往“竹筍”身上那件干净的病号服戳去!“你干什么!”竹霏失声惊呼,
想阻止却因手臂不便动弹不得。
就在那沾满口水的糖果即将沾染到布料的一刹那——中间病床上的“竹筍”猛地动了!
“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多处伤痛,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
左脚套着医院的廉价塑料拖鞋,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踹在了小男孩肉肉撅起的**上!
那一脚,裹挟着积压了十几年的屈辱、愤懑、绝望,力道凶猛得惊人。“嗷——!
”肉肉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手里的棒棒糖脱手飞出,“啪嚓”一声脆响,
在对面墙壁上撞得粉碎。他整个人被踹得向前飞扑出去,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趴在地上懵了两秒,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声。
整个病房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柳眉目瞪口呆,眼珠瞪得几乎脱眶,嘴巴张着,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活像一只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鸡。
隔壁床那位一直嗑着瓜子看热闹的大妈,手里的瓜子“哗啦”一下全撒在了被子上。
就连真正的竹筍(在阿香身体里),也忘了**,
傻了一样瞪着那个顶着自己脸庞、行着自己绝对做不出之事的“自己”,
活脱脱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阿香(在竹筍身体里)踹出那一脚后,
自己也因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疼得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喘着粗气重重坐回床边。
她看了一眼地上嚎啕打滚的肉肉,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行凶的脚(属于竹筍的、穿着滑稽塑料拖鞋的脚),
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的恍惚与难以置信,但瞬间便被一种冰冷而涩然的快意所覆盖。
她抬起头,目光如同浸了冰水的刀锋,凌厉地刮过吓傻了的柳眉,用着竹筍的嗓音,
一字一顿,清晰冰冷地砸过去:“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出去。
”柳眉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男人,那眼神里的冰寒与鄙夷让她从骨头缝里渗出冷气。
她手忙脚乱、近乎狼狈地拉扯起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连带来的果篮都顾不上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病房。病房内重新被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所笼罩。
竹霏望着病床上因疼痛和激动而微微喘息的“父亲”,那双属于竹筍的眼睛里,
燃烧着一种他从未在母亲眼中见过的、近乎灼人的炽烈火焰。
那是一头被长久囚禁、终于破笼而出的母兽,亮出的染血獠牙。
隔壁床的大妈默默俯身捡拾着撒落的瓜子,极小声音地嘀咕:“嚯…这当爹的,
真够虎的…不过踹得好!那小崽子,欠收拾!”而另一张病床上,真正的竹筍,
顶着阿香那副虚弱苍白、病骨支离的皮囊,
眼神里只剩下滔天的荒谬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细微却尖锐的惊惧。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怪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某些东西,
从他给出第一笔给柳眉的转账、撒下第一个欺骗阿香的谎言开始,就已经彻底崩坏、失控,
朝着万劫不复的深渊加速坠落。那具属于阿香的、正被病魔吞噬的身体,
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第四章学术妲己?不,是学术钟馗!网络时代,
秘密是奢侈品。尤其是“知名企业家车祸后性情大变,
医院飞踹幼童”这种爆点十足的短视频。尽管画面晃动模糊,
但竹筍那张时常出现在本地财经新闻版块的脸,
以及那记干脆利落、力道凶猛的“拖鞋飞踹”,还是像扔进油锅的水滴,瞬间炸翻了全网。
#叶氏总裁疑似车祸伤脑##暴力富豪医院行凶##私生子现场认亲?
#等话题像爬藤一样迅速缠绕热搜榜。公司股价应声跳水,董事会的电话被打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