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癌症晚期,我卖掉了我们唯一的房子。
手术前一天,她却和主治医生携款私奔,只留一封信:“穷日子我过够了。”
三年后,我以“鬼医圣手”之名震惊亚洲,挂号费千万起步。
她跪在我研究所门口,哭求我救她新婚丈夫的命。
“林筱,你现任丈夫的肝癌,不过是我当年研制的毒药副作用。”
“现在,你愿意再过穷日子了吗?”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浓得像是渗进了墙壁里,三年了,也许更久,我已经记不清没有这股味道的空气是什么感觉了。
苏晴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瘦得脱了形,曾经那双盛满星子的眼,如今只剩下化疗带来的灰败。但当她看向我时,里面依旧会挣扎着亮起一点微光,那光,叫依赖。
“阿哲,要不……算了吧。”她声音气若游丝,手指费力地勾着我的手,冰凉,“房子没了,家就没了……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反手用力握住她,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恨不得全都渡给她。“胡说!”我嗓子里像是堵了团砂纸,哑得厉害,“有你的地方才是家。房子卖了,我们可以再买。苏晴,你得活着,你必须活着。”
这话,我说给她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像是在***里攥紧最后一根稻草,指甲掐进肉里,也不敢松手。
这三年,我从一个普通程序员,变成了所有能来钱的**都干过的机器。白天在公司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晚上去代驾、去洗车,甚至去工地扛水泥。朋友疏远了,亲戚躲着了,他们都觉得我疯了,为了一个希望渺茫的病人,赌上一切。
值得吗?
每次看到她因为疼痛蜷缩起来,却又在我进门时努力挤出的那个微笑,我就觉得,值。这世上我只有她了,她也只有我。
主治医生陈明远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走进来,白大褂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怜悯。“林先生,”他叹了口气,“情况不乐观。最新的靶向药,加上那项国外的辅助技术,是最后的机会了。但是费用……”
“多少?”我喉咙发紧。
“至少……再加八十万。”陈明远报出一个数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我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八十万。我掏空了积蓄,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卖掉了车,早已山穷水尽。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套我们付了首付,还没还完***的小房子。那里有我们所有的回忆,从出租屋搬进去时的欣喜,规划婴儿房时的憧憬……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一片血红。“陈医生,麻烦您尽快安排手术。钱……我来想办法。”
我所谓的办法,就是卖掉那个“家”。
中介带人来看房的那天,下着瓢泼大雨。买主是一对年轻夫妇,女人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男人规划着哪里放婴儿床。他们脸上的幸福,像针一样扎在我眼里。我签下合同,名字写得歪歪扭扭,接过那张沉甸甸的、卖掉了过去和未来的银行卡。
三百二十万。足够手术和后续治疗了。
我把卡紧紧攥在手心,几乎是跑着去了医院。雨水糊了一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苏晴,我们有救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甚至开始幻想,手术后带她去乡下租个小院,空气好,适合养病……
冲到病房门口,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推开门的瞬间,我却愣住了。
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护士正在更换床单。“林先生?您来了。苏**下午情况稳定,陈医生说她可以短暂出院活动一下,散散心,对明天手术有好处。”
散心?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苏晴虚弱得连路都走不稳,能去哪里散心?
我打她电话,关机。
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
那种不安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绕得我几乎窒息。我冲进陈明远的办公室,也没人。其他医生说,陈医生下午请假了,说家里有急事。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乱撞,最后,几乎是凭着直觉,我回到了那个已经不属于我的、空荡荡的“家”。
钥匙**锁孔,转动。屋里一片死寂,所有属于苏晴的东西都不见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熟悉的信封,上面压着那把还带着我体温的房门钥匙。
信封上,是苏晴娟秀的字迹:阿哲亲启。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撕不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阿哲:我走了。跟陈医生。穷日子,我真是过够了。这三年,我看着你像狗一样活着,也看着自己像鬼一样熬着。我累了。那笔钱,就当是补偿我这三年的青春。别找我。苏晴。”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进我的脑髓里。
穷日子……过够了……
补偿……青春……
像狗一样活着……
“噗——”一口滚烫的腥甜猛地从我喉咙里涌出,喷在雪白的信纸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天旋地转。世界在我眼前分崩离析。
支撑了我三年的信念,那个我用命去换的女人,在我卖掉了我们最后的栖身之所,凑齐了救她命的钱之后,带着钱,和另一个男人,消失了。
只留下这封轻飘飘的信,和一把冰冷的钥匙。
银行卡不见了。那三百二十万,和我所有的念想,一起消失了。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眼前一片漆黑。恨吗?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诞和空洞。
原来,我不是攥着稻草的人。
我本身就是那根稻草,被她轻易地,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