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娘在静安苑里足足「休养」了十日。

这十日，我命人将库房里最名贵、最鲜亮的物件，以顾云霄的名义流水似的往她院里送。

侯府上下，无人不知侯爷对丧子的寡嫂关怀备至，也无人不晓，这位苏姨娘在悲痛之中，依旧过得***。

第十一日，我抱着安儿，亲自去了老侯夫人的松鹤堂请安。

我未语泪先流，将一叠厚厚的礼单呈上，哽咽道：

「母亲，儿媳无能。」

「侯爷心疼***，命我好生照料，可……可***她什么都要最好的，这半月花销，已抵得上府中一季用度。儿媳不敢驳侯爷的意思，又怕外人说我们侯府不知节俭，更怕……怕***沉溺于享乐，忘了兄长的忌日，失了妇德，丢了侯府的脸面。」

「母亲，您说，儿媳该如何是好？」

老侯夫人本就对苏巧娘心存芥蒂，此刻听闻她竟敢在孝期内奢靡无度，气得猛地一拍桌子。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老夫人厉声道，

「一个没名没分的寡妇，克死了我儿，如今又想来败坏我顾家门风！来人！」

她身边的张嬷嬷立刻上前。

「去！把静安苑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给我一样不落地搬出来，拿到庭中，当着全府下人的面，给我一把火烧了！」

「告诉那个见人，她若再敢作妖，我便亲手将她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大火在庭中燃起，映红了半边天。

苏巧娘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在佛堂冰冷的青砖上，眼睁睁看着那些华服美器化为焦炭。

她披头散发，嘴里尖声叫着：

「顾云霄！顾云霄你这个懦夫！你给我出来！」

顾云霄闻讯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他脸色铁青，却不敢忤逆母亲，只能将满腔怒火对准了苏巧娘。

他冲进佛堂，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

「你疯了吗！闹给谁看？我让你安分守己，你就是这么安分的？」

「我安分？」

苏巧娘哭着笑了，她指着庭中烈火，又指着我远远抱着孩子看热闹的身影，

「我为你生下孩儿，如今他躺在别人怀里，我连看一眼都难！我被老虔婆当众羞辱，你却只会怪我？顾云霄，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住口！」顾云霄脸色煞白，生怕她口不择言说出更多秘密。

情急之下，他竟扬起手，狠狠一耳光甩在了苏巧娘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佛堂都安静了下来。

苏巧娘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曾对她海誓山盟，说要将全天下都捧给她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另一个女人亲手打了她。

顾云霄打完也愣住了，但他没有半分悔意。

他凑到苏巧娘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最好给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死了的儿子，换不来侯府的世子之位。可沈知微怀里那个，能！」

「我告诉你，苏巧娘，在我儿子的锦绣前程面前，你的委屈，你的脸面，一文不值！你若再敢坏我的大事，你以后别想和你儿子团聚！」

我站在远处的回廊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翠屏在我身后轻声道：「小姐，他们……生了嫌隙了。」

我轻轻抚摸着安儿温热的小脸，淡淡道：「嫌隙？不，这才哪到哪。」

我抬眼望向那烧尽的灰烬，轻笑出声。

「这不过是，我送给他们的第一份大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