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要多亏了许佳那个愚蠢的弟弟。

别看他平日里在学校嚣张为非作歹，但在真正的大人面前，他还是是个不堪一击的脆弱小孩。

在我的威胁之下，许杰说出了更多让我震惊的事情。

比如许佳的女儿是卓世礼的。

这些时日我一边收拾自己的情绪，一边想办法收集到了侄女的DNA信息，我偷偷去和卓世礼做了比对。

结果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彻底让我看清了所有现实。

“你……这什么东西，这是伪造的！大家不要听她胡说，这都是污蔑！”

许佳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直播。

卓世礼也彻底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的看了我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地出声问我：

“不……你，你怎么知道的……”

卓世礼到现在还把我当个傻瓜。没错，我确实是个被他瞒了这么多年的傻瓜。

我早该想到的。小泽死了以后，他对侄女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小泽死讯的悲伤。

也难怪，卓世礼趁着我昏迷就赶紧答应捐献小泽的心脏，毕竟被救助者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来一份离婚协议书拍到他胸口。

“你是过错方，我们协议离婚吧。这上面都写好了我的要求，没什么异议你就签字，咱们好聚好散。”

卓世礼像是石化了一样，死死盯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已经不想再搭理这对狗男女了，转身离开了医院。

找好了新住所的我，决定回家收拾一下我和小泽的东西，要彻底离开这个我们住了十年的房子。

让我有些没想到的是，我回家的时候，卓世礼竟然正在客厅里等着我。

看到我进门，他整个人都有些殷勤地起身过来迎接，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些躲闪，没有了往日那般盛气凌人。

“沈凝……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有些事情我不该瞒着你，都是我的错。”

“一开始我和许佳真的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弟弟去世那天，我们都太伤心了，就喝多了，这才……”

“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许佳就怀了孩子。”

“我们没办法，只能说是弟弟去世前怀上的，我怕告诉你会让你心存芥蒂，所以一直瞒着你。”

“可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尽一个爸爸的义务，我对许佳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我静静看着卓世礼眼睛发红地辩解着，一个字都没说。

直到他满含深情地说完了话，我才淡淡开口。

“卓世礼，你是真的怕我离开，还是怕我们的离婚会影响你的工作？”

卓世礼的眼神迅速晃过了一丝慌张，随即他就拼命摇头：

“你在说什么？你可比我的工作重要多了。”

“好啊，那如果你主动辞了职，我就不和你离婚了，你愿意吗？”

卓世礼意料之中地沉默了下来。

他是个工作，最近到了升职的关键档口。

不仅仅是工作能力，个人品性和家庭氛围也对他的升职有着重要的影响，所以他一直在自己的同事领导面前营造出自己是一个顾家专一的好男人形象。

以前为了他我也肯忍气吞声配合，默默说服自己，我是为了这个家才忍的。

而现在小泽没了，这个家也已经散了。我不用再给他留任何脸面。

卓世礼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合适。

慌乱之下，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眼角溢出了泪水。

“真的，你相信我好吗？小泽的死我也非常痛心。现在许佳那边的事也解决了，我答应你，我保证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联系了，好吗？以后我们还会有新的孩子……我们还可以从头来过。”

“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够上心。我发誓，我一定会改的！如果我再有下次，你马上可以将我扫地出门，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看着他痛苦又貌似真诚的样子，要不是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我差点儿就信了。

卓世礼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忽然刺耳地响了。

他拿着手机愣了半晌，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是该按掉还是接通。

我直接伸手点了一下他的屏幕，替他接通了电话。

“呜呜呜，不好了……孩子突然发高烧了，世礼你快来看看女儿吧，她的情况有点不太好。”

电话里响起了许佳哭泣的声音。

一瞬间，我从卓世礼的眼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担忧。

他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抬头看了看我。紧接着卓世礼紧紧捂住了话筒，挤出了一丝苦笑：

“我就再去看女儿一眼……就一眼，只要确定她没事儿，我就再也不会联系他们了，我会拉黑许佳的！你相信我。”

“行了，去吧，快点去。”

“那你等我回来再继续谈，沈凝，你一定要等我！”

“嗯。”

听到了我的回答，卓世礼像是如释重负一样慌忙起身，拎起外衣就冲了出去。

而我慢慢收拾好了我和小泽的行李，再也没有看这个家一眼，彻底离开了这里。

5

我搬进了新家，而新环境似乎也让我一直以来烦躁悲伤的心情得到了一丝好转，让我能够冷静下来思考现在该做什么。

经过多方打听，我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消息。

医院的张主任竟然是许佳的表舅。

也难怪医院的监控会莫名其妙消失。而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他又竭力催促着去给许佳的女儿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这些痕迹太明显了，只是当时的我太过于悲伤而忽略掉了很多细节，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暂时我还没有办法对这位张主任做什么，我决定先从欺凌小泽的那个许杰下手。

而我再次见到许杰的时候，他竟然又带着他那帮小团伙在欺负同学。

他们围堵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男孩儿。

看着他惊恐无助的面孔，我仿佛看到了当时被欺负的小泽。

他一定也是像现在这样害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无尽的悲伤和懊悔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剧痛让我再也冷静不下来，大步走上前去，狠狠给了许杰一巴掌。

“上次没被打够是吗，这次还继续欺负同学？看起来你是没爸没妈吧，好像从来没有教育过你该怎么做人。”

许杰一下被打蒙了，连着他那些小跟班儿也都愣在了原地。

半响许杰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尖叫：

“你凭什么打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我要报警！”

“报警？”

我嗤笑一声，随即拿起手里的手机在他面前晃晃。

“报警呗，我只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最多是赔你点儿钱的事。但你做的事情可全都被我录下来了。”

“你可是学校里经常考年级前列的好学生，是大家眼里的乖乖男。要是我把你背地里做这些事情抖露出去，你猜大家会怎么评价你？”

方才他欺负这个可怜男生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我录了下来。

在看到我手机屏幕画面的一瞬间，许杰的脸色就刷地一下绿了，他身后的那些小跟班儿更是慌乱无措。

“被你欺负过的人很多吧，有多少是经历过小泽那样的事呢？”

我死死望着许杰，眼里燃烧的是无尽仇恨的火焰。

“许杰，你记得我吗？大冬天的你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扔在雪地里。”

“还有我，你从网上买来一箱蟑螂倒在我的床铺上。”

“你怕我考的比你分数高，就买通别人毁了我的考试卷……”

一道一道不同的声音忽然从墙角传出。

十来个学生默默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们的年纪不一样，身高不一样，有男有女。

但他们看着许杰的眼神全都充满了仇恨。

他们都是被许杰欺凌过的学生。

“你……你疯了！你从哪里把他们找过来的？你想干什么？”

许杰的害怕再也掩饰不住。

我哈哈笑了一声，看向了那群个可怜的孩子。

“没事，他们对你们做过什么，你们现在可以一一还回去。”

看着大家一个个沉默逼近着他，许杰更加害怕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不！你疯了，你们疯了！这是犯罪！”

“你欺负他们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是犯罪呢？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讨回自己的公道罢了。”

我默默后退，看着那群满怀愤怒的学生逐渐围住了许杰。

没多久，这无人的小巷里就传来了许杰和他的跟班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6

至于离婚的事情，卓世礼一直迟迟拖着不肯给我答复。

我再也没有耐心和他拖下去，直接递交了我手里关于他的劈腿证据，找了律师起诉离婚。

果然我一起诉，卓世礼马上慌了，主动找到我。

他恳求我让我不要把事情闹大，他说他愿意按照我的要求和我协议离婚。

卓世礼现在升职在即，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他的竞争对手抓住把柄。

我当即答应了，但他必须还要按照我的要求替我做一件事，否则我还是会将那些劈腿证据递交给他的单位。

任务就是，让他以感谢张主任的帮忙为由，将人约出来。

这是我唯一能见到那个张主任的机会。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一想到他自己的工作，卓世礼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我的要求。

然而到了见面那天，等待着张主任的不是卓世礼。而是许佳的弟弟许杰。

“嗯，小杰？怎么是你？”

许杰一脸紧张看着眼前的表舅：

“姐夫他还没来，是我听说你们要见面，就想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

“我听说警察最近在调查卓文泽的死，而且已经开始怀疑医院了。舅舅，我觉得你应该更小心一些。”

“这些话我不敢在电话里说，干脆就亲自过来见你一面。我最近很害怕，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小外甥的出现让这个张主任彻底卸下了防备。他嚣张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许杰的肩膀：

“要不说你这个小孩胆子小呢？你放心，医院那边我早都安排好了，监控都删干净了。”

“卓文泽反正都是个废人了，小小年纪以后就拎个造瘘袋生活，还不如一死了之呢。顺便还能做个好事，给莹莹捐个心脏。”

许杰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这才离开。

只是他离开后，偷偷来到楼道里找到了我。

许杰有些下意识地发抖，语气沮丧：

“好啦，这是你要的录音，给你。但是你答应我的……你不能把我的视频给任何一个人看，而且这件事都是他们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然，许杰是不可能主动会帮我的。

我拿着他欺负同学的霸凌视频去威胁他，同时经过上一次被报复后，他对我已经产生了生理性的恐惧。

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许杰离开了很久，我还在反复听着他发给我的录音，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上。

虽然早都猜到了答案，但是事实真正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坚定和强大。

他们所有人都盯着小泽，盯着我可怜的孩子。他们不想让他好过，甚至是处心积虑地想让他死去。

只因为他们想要让小泽的爸爸变成别人的爸爸，想让我的老公变成别人的老公。

如果可以……我愿意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卓世礼。

忽然一阵风透过走廊的窗户吹了进来。

夜风拂过我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像极了当时受伤的小泽用他冰凉的小手，努力来触碰我的脸庞。

7

一天我都不想再多等，当夜我就将手里的证据递交给了警方。

有了这段录音证明，警方迅速去逮捕了张主任。

一开始这个老油条还强自镇定，一直在说这段录音是我伪造的，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警察同志也不是能被他任意拿捏的，他们很快证明了我这段录音并没有经过任何后期处理。

他们又传唤了许杰，年纪尚小的许杰很快就吓得身体颤抖，证实了一切。

经过两天的审讯，赵院长的心里也承受不住了，他有些崩溃地坦白了所有的事实。

“这件事其实都是许佳的主意，你们去抓她，我只是替她删除了监控而已！”

“我没杀人，是这个狠毒的小妮子拔掉了那个小男孩的氧气管！”

“她说反正这个小男孩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给她的女儿捐献心脏……你们去抓她呀，我真的只是删了监控而已”

……

而这个张院长也确实是个精明的老狐狸。

他口口声声说着已经将监控全部删完了，实际上手机里还存着一小段证据，甚至还有他和许佳的对话。

事实证明确实是许佳先动了杀人的心思，然后去请他删除监控的。

人证物证俱在。警察们去逮捕许佳的时候，她满脸写着错愕，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显露。

一开始，她还奋力地试图辩解，直到警察给出了来自于她的亲弟弟和她的亲表舅的证据，许佳才彻底傻眼了。

连带着卓世礼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是你……真的是你杀了小泽，你竟然能干出来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卓世礼整个人都在发抖，喉咙更是颤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想让我们的女儿健健康康的，我有什么错？”

看着许佳的反应，卓世礼已经确定了答案。

他忽然嘶吼着，发了疯的一般一巴掌将许佳重重打倒在地。

“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儿子命来！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伴着女人的尖叫，状似癫狂的卓世礼也被警察控制了下来。

直到许佳被警察带走了，卓世礼一个人瘫软在医院的角落里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我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小泽……”

我没说话，径直离开了。

这种迟到和无用的道歉我不需要。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所有伤害过小泽的人似乎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不，还没完。

那个真正害他丧命的，无用的、可恶的父亲还没有得到他的报应。

回到家的我一刻也没有犹豫，马上打开我的自媒体账号，开启了直播。

我将小泽死亡的前后原因一五一十地向大众说明。

我将手里卓世礼和莹莹的亲子鉴定，还有许杰霸凌同学的视频也全部放了出来。

对这样的人，从来不需要什么信誉可言。

他们做的丑恶之事应当被曝光在光明之下。

一开始的直播还没有什么人看，但很快直播间的流量就迅速上升，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上万人。

第二天，小泽的事情已经上了本地新闻的热搜头条。

卓世礼完蛋了。

他不仅失去了升职的机会，甚至因为个人作风败坏的原因直接被单位开除。

彻底失去一切的他哭着来求我原谅。

我直接叫了保安来把他赶走，警告他如果再来骚扰我，我就要报警了。

而那个霸凌小泽的许杰，他藏在好学生外表下的丑恶嘴脸也彻底被曝光出来。

不仅仅是我联系到的那十来个学生，事情一曝光，有更多的学生站出来指控她曾经的霸凌行为。

因为许杰是好学生，而他家也和校长沾亲带故的，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反抗。

许杰的事情在网友中引起了众怒，最后学校迫于压力不得不宣布勒令许杰退学。

后来，我听说许杰的校长亲戚也被有关部门严查革职了。

至此终于一切都画下了句号。

在杀人凶手被***的那天，我带着小泽的骨灰来到了大海边。

我不知道小泽的遗愿是什么，我私自替他做了海葬的决定。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登记好了，但我一直拖到了今天才带他来到了海边。

我安静地将小泽的骨灰洒进了海里。

不知是不是小泽来看我了？忽然之间，平静的大海涨起了几个浪潮，还有几只海鸟飞进了我的视野里，来回翱翔。

愿下一世小泽可以健康自由，平平安安的，远离所有痛苦。

而我也终于可以开启人生的新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