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玩游戏，有人把苏宴和初恋陈顾的暧昧照片发给了我。照片里她衬衫扣子被解开三颗，

陈顾的手伸进了她衣服下摆。起哄声几乎刺破屏幕：“亲一个！

当年你俩在器材室可没这么怂！”我平静地截屏所有参与者的脸。

第一章靳凛把煎蛋铲进盘子时，苏宴正好打着哈欠从卧室晃出来。头发有点乱，

睡眼惺忪地蹭到他身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

带着点刚起床的迷糊劲儿。“好香。”她嘟囔，声音带着黏糊糊的睡意。“去洗漱。

”靳凛侧头，嘴唇在她额角蹭了一下，顺手把盘子推过去，“煎蛋，你的。

”苏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没动，反而搂住他的腰：“再五分钟。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薄脆感。

靳凛看着台面上苏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他视线扫过，屏幕上是条微信预览，

几个字跳出来——“班长：明晚六点，老地方聚聚？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覆在苏宴环着他腰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班长找你，同学会？”“啊？

”苏宴这才稍微清醒了点，松开他，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哦，是啊。烦死了，每年都搞，

没什么意思。”她一边打着字回复，一边拉开椅子坐下，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

靳凛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流理台边沿看她。水杯冰凉的温度透过掌心。“不想去就推了。

”“推啥呀，”苏宴咽下一口蛋，撇撇嘴，“班长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去他能念叨你一年。再说了，许瞳她们几个都在，就……就当去玩会儿呗。”她抬起头，

嘴角还沾着点蛋黄渍，冲他挤挤眼，“要不你陪我去？亮瞎他们的狗眼？

”苏宴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靳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明天跟鼎峰有会，走不开。你去吧。

”“真不去啊？”苏宴拖长了调子，有点失望，但很快又耸耸肩，“行吧行吧，

那你晚上别等我吃饭了。”“嗯。”靳凛放下水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走了。

”“路上开车慢点！”苏宴的声音追到门口。玄关镜子里映出靳凛套上西装外套的利落动作，

他整理好袖口，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苏宴正低头专注地对付那个煎蛋，

晨光给她侧脸镀了层柔和的金边。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拧开，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屋内那点带着烟火气的暖意。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属于公众空间的生冷味道。他走进电梯，

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行程确认提醒。他滑开屏幕，

手指悬在按键上方，短暂地停住。电梯平稳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他最终还是锁屏，

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电梯门无声滑开，地下车库特有的阴冷和汽油味扑面而来。

他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车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了一下，发出短促的解锁声。

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是熟悉的皮革和香薰混合的气息。靳凛发动车子，

引擎低沉的轰鸣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打转方向盘，汇入早晨的车流中。

车窗外的城市像一张巨大的、缓缓流动的网，无数的人和车在其中穿梭。

他盯着前方不断延伸的路面，没什么表情。晚上靳凛回到家时，屋里黑漆漆的，

只有玄关留了一盏小小的感应灯。他脱掉鞋子，按亮客厅的大灯。

餐桌上还摆着中午他离开时的空咖啡杯。手机在寂静中突兀地响了一声。

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好，解开领带，才拿起手机。是苏宴发来的微信，一条语音。点开，

背景音是嘈杂刺耳的音乐、夸张的划拳声和重叠的人声喧哗。苏宴的声音夹在其中，

带着点亢奋的醉意，

……嗝……他们玩疯了……我先……先不跟你说啦……晚点……晚点回……”语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旁边的什么声音打断。靳凛盯着那条短短的语音条。

他能想象出那个场景：灯光昏暗闪烁的KTV大包，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食物和混杂的香水味，沙发挤满了久别重逢、情绪高涨的男男女女。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屏幕的光亮着，又慢慢暗下去，

最终彻底熄灭，客厅里只剩下顶灯单调冰冷的光线。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感。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

霓虹闪烁，车灯流动成河。屋里一片寂静。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书房。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客厅明亮的灯光。书房的灯只开了桌上一盏。靳凛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光标在空白的审计报告页面上安静地闪烁。他坐下，手指搭在键盘上，

却没有立刻敲下去。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有些冷硬。

周围只剩下主机风扇极轻微的嗡鸣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倾身，手指开始敲击键盘，

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处理着屏幕上的报表和数据，眼神专注，

似乎刚才那条来自喧嚣世界的语音从未存在过。只有微蹙的眉心，

透露出一些难以察觉的紧绷。第二章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中一分一秒滑过。

靳凛处理完一份关键的损益表，端起早已冷透的水杯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让他微微清醒了一些。他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手机屏幕在书桌上安静地亮了一下，不是苏宴。是公司内部通讯软件的消息。他看了一眼，

没理会。就在他准备关掉电脑时，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这一次，是微信的提示音。

很短促的“叮咚”一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靳凛的视线从屏幕移开，

落在那只静默躺着的手机上。屏幕亮起的白光在昏暗的环境里有些刺眼。他伸出手，

指尖带着一点工作的凉意，划开了屏幕。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

信息内容只有一个附件，没有文字。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大概一秒钟。然后，

点了下去。照片加载出来的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某种粘稠的东西拖住了。照片的光线很暗，

带着KTV包间特有的那种模糊、浑浊的彩色顶灯效果，充斥着廉价感和醉意。

画面中央是两个人，靠得很近，非常近。苏宴。她侧对着镜头，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显然是喝了不少。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害羞和被起哄的兴奋笑容。

她身上那件他来公司前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丝质衬衫，此刻有三颗扣子被解开了，

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雪白的皮肤。陈顾。苏宴那个高中时的初恋，

靳凛在苏宴旧相册里见过那张脸无数次。照片里的陈顾，一手端着酒杯，

另一只手……那只手的姿势让靳凛的瞳孔骤然紧缩——那只手，从苏宴敞开的衬衫侧摆下缘，

整个手掌都伸了进去，紧紧贴在她腰侧露出的皮肤上！

陈顾脸上挂着那种靳凛在无数应酬场合见过的、带着酒精和欲望的酒桌老手特有的笑容，

得意，又有点肆无忌惮。照片的背景是模糊晃动的，

但能清楚地看到几张兴奋地凑在一起的脸。起哄声仿佛穿透了像素，

直接砸在靳凛的耳膜上：“操！顾哥牛逼！手往哪儿摸呢！哈哈！”“苏宴你行不行啊？

当年你俩在器材室躲着啃可没这么怂啊！”“就是就是！亲一个！亲一个！别磨叽！

”“快拍快拍！苏宴脸红了！哈哈哈！”“陈顾你手老实点！别欺负我们班花儿！”“啧，

装什么装啊苏宴，当年谁不知道你俩那点事儿？”“亲！亲！亲！”最后这个声音最大，

带着破音的兴奋，像是许瞳那尖锐的嗓子。照片下面，

紧跟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第二句话：【老同学聚会，你老婆玩得挺开啊！

[坏笑]】靳凛的眼睛死死盯在手机屏幕上。他的呼吸在那一秒停滞了。

血液似乎在顷刻间冻结，然后又被骤然点燃，带着滚烫的毒液猛地冲向四肢百骸。

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

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出骇人的青紫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震惊，

甚至连一丝肌肉的抽搐都没有。像是一张被骤然冰封的、失去所有生气的面具。

只有那双眼睛，漆黑得如同无底的深潭，

死死地、一寸寸地攫取着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苏宴迷醉的笑容，敞开的衬衫，

入衣摆的手；陈顾得意的脸；还有背景里那些模糊却兴奋狰狞的面孔：拍着巴掌尖叫的许瞳，

举着手机录像的胖子周燃，挤眉弄眼满脸猥琐的瘦子李哲……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包间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刺耳的笑闹、划拳的嘶喊声，都变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噪音。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些带着**恶意和窥探欲的起哄声浪，一遍遍冲击着他的耳膜，

嘲笑着他的存在。冰冷的空气像是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挤压着他的胸腔。

一种尖锐、冰冷、带着毁灭气息的东西，在他冰封般的平静下，开始疯狂地滋生、蔓延。

他的手指动了。不是摔手机，也不是打电话质问苏宴。他的指腹异常稳定，冷静得令人心惊。

他动作精准地点开了手机自带的截屏功能，

将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和下面那行充满恶意的文字，连同这个陌生号码一起，

清晰地截取下来。然后，返回照片界面，两根指头在屏幕上缓慢而有力地分开、滑动。

照片被放大，那些背景中兴奋扭曲的脸孔，一张张被推到屏幕的中央。许瞳咧到耳根的大嘴，

周燃举着手机快怼到苏宴脸上的得意笑容，

李哲那挤眉弄眼、恨不得自己上的猥琐表情……咔嚓。咔嚓。咔嚓。

截屏键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一次次响起，清脆，冰冷，带着一种机械的、审判般的节奏。

每一次截屏，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定罪。直到屏幕上的每一张丑恶的脸孔都被清晰地定格下来。

做完这一切，靳凛放下手机。屏幕的光熄灭，书房再次陷入台灯昏黄的光晕里。

他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冷透的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

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刺痛感。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外面客厅的光线漏进来一点。是苏宴？她回来了？靳凛的身体瞬间绷紧，

握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再一次泛白。他维持着喝水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冰冷锐利的视线，

如同出鞘的刀锋，猛地射向那扇门缝。门外没有任何声音。过了几秒，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了进来，扒拉了一下地毯，随即，

家里那只胖橘猫“煤球”懒洋洋地踱了进来，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喵”了一声，

蹭到他的腿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靳凛缓缓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仿佛能熄灭那股在血管里奔涌的熔岩。他弯腰，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手指在煤球柔软的皮毛上很轻、很慢地撸了两下。煤球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靳凛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那部漆黑的手机上。那里面，锁着地狱的画面。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所有的情绪都被彻底地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专注。

他绕过脚边的猫，重新坐回书桌前。电脑屏幕早已进入休眠，一片漆黑。他伸手按下空格键，

屏幕亮起，幽幽的光映着他线条冷硬的脸。他移动鼠标，点开了浏览器。动作不疾不徐。

他打开了一个新的空白标签页。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

他输入了一个***，一个需要特定权限才能登录的内部数据查询平台。用户名、密码，

输入流畅准确。登录成功。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眼底，那片平静冰封的海面下，

无声的飓风开始旋转。他需要一个名字，一个撬开整个报复链条最薄弱环节的名字。

那张照片里，笑得最大声、最刺耳、表情最扭曲的脸——会计，许瞳。

第三章电脑屏幕的光在靳凛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蓝影。他登录的是“信源数据平台”，

聚了庞大企业公开数据、税务信息、工商登记、司法判决乃至部分深度商业情报的灰色地带。

需要特殊的渠道和昂贵的年费，是他在审计行业深潜多年才掌握的利器之一，

专为揭开那些精心粉饰的面具。鼠标移动，光标落在搜索框。

靳凛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一瞬。他脑子里清晰地回放着那张照片：背景里，

许瞳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咧开的嘴里能看到烟渍的牙齿，

脖子上挂着个廉价的、却刻意露出的某轻奢品牌吊坠项链，

旁边还丢着一个明显是A货的LV老花手袋。一个虚荣、愚蠢、又管不住嘴的会计。

他敲下“许瞳”。回车。无数条记录瀑布般刷下。他目光如鹰隼般快速掠过，

精准地捕捉着关键信息。城市、年龄范围、职业信息——在本地注册的会计师事务所名录里，

有她的执业证书登记信息。点进去，关联的执业单位——“金算盘***工作室”，

一个典型的夫妻店小作坊，法人是她的丈夫，一个名字很陌生的男人。重点来了。

靳凛点开“金算盘”的工商登记信息，拉出近两年的年报。

目光迅速扫过“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的链接预览。这种小作坊的报表通常粗糙不堪，

但也是漏洞最多的地方。他点开最新一年的利润表PDF。数字不大，营收几十万。

但靳凛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一个地方——“主营业务成本”项下的明细。

里面有大量名目为“咨询服务费”、“差旅招待”、“办公用品”的支出，数额不大，

但每月都有几笔，加起来却相当可观。这些项目的摘要极其模糊，收款方信息也语焉不详。

一个危险的信号。靳凛又切换到工商登记信息里的“对外投资”一栏。果然，

许瞳名下关联着一家“芳华美容护肤中心”，持股30%。

他立刻调出这家美容中心的注册信息和基础财报。美容中心的账面显示微利，

但缴纳的税费却低得离谱。

他迅速找到该美容中心在税务系统登记的“***专用发票领用及开具记录”。屏幕上，

密密麻麻的开票记录滚动着。靳凛的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眼神锐利如刀。很快，

他锁定了几张发票。开票方是“金算盘***工作室”，受票方是“芳华美容护肤中心”。

开票内容赫然是“***服务”。金额不大，一张几千到一两万不等。频率却很高，

几乎每月都有。靳凛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左手公司（金算盘）给右手公司（美容中心）虚开咨询费发票，后者凭票入成本，冲减利润，

偷逃企业所得税。同时，左手公司凭空多出“服务收入”，

但因为是小规模纳税人或者有其他手段，缴纳的税款远低于美容中心因此偷逃的部分。

典型的关联交易避税，简单粗暴，而且许瞳自己就是会计，两头做账，

痕迹抹得比一般人干净点，但也仅此而已。那些模糊不清的“咨询费”，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把这些发票的票号、日期、金额、关联公司名称一一记录下来。截图。保存。动作精准，

没有丝毫多余。证据链初步形成，但还不够硬。靳凛需要更直接的、让许瞳无法抵赖的东西。

他想起了照片里许瞳那个显眼的A货包和项链。这种把虚荣写在脸上的人，

绝不会满足于仅仅偷税。他返回到许瞳的个人关联信息筛查。

行流水信息跳了出来——是许瞳个人账户曾作为“金算盘”工作室的对公账户收款人的记录。

虽然是旧记录，但提供了线索。靳凛利用平台权限，开始追踪更深层的数据。

他需要找到她个人账户与工作室、美容中心之间异常的资金流。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

城市的灯火已经稀疏了许多，天边透出一点灰蒙蒙的预兆，离黎明不远了。

书房里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和鼠标偶尔的点击声。煤球蜷在角落的猫窝里，睡得正香。

靳凛的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亮光，

显示出他非人的清醒。他像一台高度精密的机器，在数据的海洋里无声潜行，

寻找着那根足以勒死猎物的绞索。嗡——门外传来钥匙***锁孔、转动的声音。

金属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靳凛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书房门的方向。屏幕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线条冷硬如石刻。门开了。

客厅的灯亮了起来，脚步声带着明显的拖沓和摇晃。是苏宴回来了。

他听到了她踢掉高跟鞋的闷响，然后是包被随手扔在玄关柜子上的声音。

脚步声朝着卧室的方向去了，中间似乎绊了一下，传来一声模糊的低咒。

靳凛的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上。他移动鼠标，点击了几下，

屏幕迅速切换回一份普通的、未完成的审计报告页面。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份摊开的文件夹，

盖住了那个记录着许瞳罪证的笔记本。脚步声在客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然后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苏宴探进头来，头发凌乱，

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宿醉后的疲惫，眼神还有些涣散。

她身上那件出去时的漂亮连衣裙皱巴巴的，领口沾了点什么深色的污渍。“老公？

”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还没睡啊？”靳凛抬起头，看向门口。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丝毫波澜。“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处理点工作。”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平常，听不出任何异样。

苏宴似乎松了口气，扶着门框晃了晃，像是要倒下去。

“哦……好困……我先去睡了……”她嘟囔着，又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疲惫地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了。门没有关严，

客厅的光线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靳凛听着她踢踢踏踏走进卧室，门被关上，

然后传来重物倒上床的声音。一切再次归于沉寂。他收回目光，

眼神里那点因被打扰而产生的短暂波动瞬间消失，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他移开文件夹，

拿起那个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笔记本摊开在灯光下，上面已经罗列了许瞳的关键信息。

靳凛拿起笔，在“许瞳”这个名字旁边，写下了一个新的名字——“周燃”。

那个在照片里举着手机，镜头几乎要怼到苏宴脸上、兴奋地录着像的胖子，

开着一家网红餐厅的老板。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的笔尖在“周燃”这个名字上点了一下，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如同一个无声的标记。

第四章天色刚蒙蒙亮，城市笼罩在一层稀薄的、灰蓝色的雾气里。靳凛关掉书房的灯，

屏幕的蓝光瞬间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种疲惫的昏暗。他脸上没有任何熬夜的痕迹，

只有眼白里几缕细微的血丝暴露了昨晚的消耗。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流兜头浇下，激得皮肤瞬间绷紧。水流打在脸上，顺着下颌线滑落，

带走最后一丝残留的混沌。他闭着眼，

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清晰地回放着许瞳的账目漏洞和周燃那张油腻肥胖、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周燃的“燃点烤肉工坊”。这个名字靳凛有点印象，在短视频平台上挺火，

主打什么“工业废墟风”和“爆辣地狱挑战”，排队的人不少。这种网红店，流量就是命脉，

也是最脆弱的痛点。冰冷的水流持续冲刷着身体，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靳凛关掉水，

扯过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水珠顺着肌肉紧实的肩背线条滚落。

他换上熨烫平整的衬衫和西裤，动作一丝不苟。

镜子里映出一张轮廓分明、毫无情绪波动的脸。

餐桌上放着苏宴昨晚带回来的、已经冷透的披萨盒子，空气里残留着油腻的香料味。

靳凛看也没看，拿起车钥匙出门。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早高峰的车流已经开始涌动。靳凛开着车，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手机连接着车载蓝牙，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靳哥？这么早？”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但很快调整过来，

是靳凛在审计圈认识的一个消息灵通的“包打听”小秦。“帮我查个人。

”靳凛的声音通过车载音响传出，平稳清晰，“周燃，‘燃点烤肉工坊’的老板。”“哦，

那胖子啊！知道知道，最近火着呢。怎么了靳哥？”小秦的声音立刻精神了，

带着点八卦的兴奋。“深一点。”靳凛的声音没有起伏，“特别是他店里日常管理，

卫生、消防、人员资质。还有，他本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那种……容易让人捏住把柄的。”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小秦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压低了些声音：“靳哥，你这是……？”“少问，利索点。”靳凛的语调加重了一分，

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信息费翻倍。”“……明白！”小秦立刻应声，“您等我消息！

这胖子底子不干净，我知道他后厨有点那啥……放心，包您满意！”电话挂断。

靳凛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阳光挣扎着穿透薄雾，

给冰冷的钢铁森林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算计在无声地运转着。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靳凛调到只留下一条缝隙，

透进微弱的光线。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上显示的是复杂的财务模型和审计底稿，他的神情专注，

仿佛昨晚和今早的一切从未发生。大约一个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秦的消息弹了出来：【靳哥，打听清楚了。】紧随其后的，是几条长长的语音信息。

靳凛拿起手机，点开。小秦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燃点那胖子，

问题大了去了！先说后厨，一个他店里离职的配菜跟我熟透了。说他们那个‘爆辣地狱锅’，

用的最便宜的工业辣椒精，油也是反复回收的地沟油，为了增香还加了那啥……违禁的香料！

卫生？哈！后厨下水道三天两头堵，蟑螂老鼠满地爬，高峰期忙起来，

掉地上的肉捡起来冲都不冲就扔锅里……”语音还在继续：“消防更是个笑话！

为了搞他那什么破工业风，安全通道堆满了杂物，灭火器过期半年了都没换！员工健康证？

一半都是假的！还有啊，这死胖子本人，嘿嘿……靳哥，您猜怎么着？他有个小情儿！

就是店里那个跳热舞、拍短视频带火他店的网红女店员！听说胖子在附近给她租了个小公寓，

三天两头往那儿钻！这事儿他老婆都不知道，捂得死紧……”靳凛面无表情地听完，

手指在屏幕上操作，将这几条关键语音全部保存下来，备份到云端和加密U盘。

他不需要这些作为直接证据，但它们提供了精准的方向。他打开电脑上的地图软件，

输入“燃点烤肉工坊”的位置，然后在周边开始搜索。很快，

他锁定了距离餐厅步行不到十分钟的一个中档小区——“嘉禾苑”。接着，

市房屋租赁备案信息查询的官方链接（一个需要特定权限或付费才能查询详细备案的平台）。

在租户姓名栏，他尝试输入那个网红店员的名字——小秦在语音里提过，叫“莉莉”。

没有记录。他又输入“周燃”。这次，跳出了一条记录。地址：嘉禾苑7栋302室。

承租人：周燃。备案日期：三个月前。租金支付方式：银行转账。靳凛眯了眯眼。

他立刻返回“信源平台”，输入周燃的身份证号。个人账户的流水记录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

但平台能关联出他名下常用的银行卡账号。靳凛记下卡号，

又输入莉莉的实名认证信息（通过短视频平台和工商信息交叉比对确认），

找到她可能使用的账户。下一步，他需要银行流水的直接证据。

这超出了“信源”的常规范围。靳凛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几乎从不使用的加密通讯软件，

里面有唯一一个联系人，代号“J”。他发过去一条信息，只有两个银行账户号码，

没有其他任何说明。不到五分钟，回复来了：【查。明早。】靳凛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

办公室很安静，只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微弱气流声。他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冷掉的液体又苦又涩。阳光透过那条百叶窗的缝隙，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投下一道狭窄的光带，

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他拿起笔，在那本深色的笔记本上，“周燃”的名字下方，

开始罗列：重点：后厨卫生（辣椒精、地沟油、蟑螂、卫生死角）。

消防隐患（通道堵塞、灭火器过期）。员工资质（健康证造假）。

婚外情（嘉禾苑7-302，银行流水待证）。写完，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

他翻回前一页，看着许瞳的名字，以及旁边记录的虚***的详细票号信息。

他需要决定第一个目标。他的手指在“许瞳”和“周燃”之间短暂地悬停。然后，

落向“许瞳”。理由很简单：证据链最完整，最硬，也最……安静。一场精准的税务稽查，

能让一个人瞬间窒息，却不会立刻惊动整个蛛网。他拿起手机，没有拨号，

而是进入拨号键盘，输入了一个号码——12366，全国税务系统统一的举报热线。

但他没有按下拨打键。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张无法追踪的临时面具。

他点开手机上一个提供网络虚拟号码服务的APP，购买了一个归属地随机的一次性号码。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轮廓在正午的阳光下清晰可见，

车流如织，行人渺小如蚁。他俯瞰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倒映着冰冷钢铁丛林的光影。他拿起那个装着一次性虚拟号码的手机，

指尖悬在那个早已输入好的“12366”号码上。然后，平静地按下了绿色的拨打键。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忙音。单调的嘟嘟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

一个公式化的女性声音响起：“您好，税务违法举报请按1，

税收政策咨询请按2……”靳凛按下“1”。“您好，这里是税务违法举报中心，

工号307为您服务。请提供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对方的声音标准、清晰，

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靳凛对着话筒，声音平稳，

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有点局促的拘谨口吻，

与他平时的腔调判若两人：“那个……俺姓张，弓长张。电话……就是这个号。

俺……俺要举报！”“张先生您好，请讲您要举报的具体问题和对象。

”对方的语气没有变化。靳凛的语速加快了一点，

带着点仿佛看到不公的激动和小心：“俺举报‘金算盘***工作室’！

还有那个‘芳华美容护肤中心’！他们……他们合伙骗国家的钱！做假账！”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在鼓起勇气，声音压低了些，但吐字异常清晰：“那个金算盘的会计叫许瞳，

她老给她自己开的美容院***！开的都是啥‘咨询费’，骗鬼呢！俺有证据！

票号俺都记下了！一张是去年11月开的，号码G*****，金额八千！

还有一张今年2月的，号码H*****，金额一万二！还有……还有好几张呢！

他们每个月都这么干！”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显然是记录员在飞快录入。

“张先生，您提供的票号和金额非常重要，

细告知您掌握的其他票号信息……”靳凛的目光落在自己笔记本上那几行整齐记录的票号上，

对着话筒，一条条地报了出来，时间、票号、金额、涉及事项，精准无误，

如同在念一份审计报告。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刻意装扮的市井感，但内容却条理分明，

逻辑清晰，每一处都直指要害。“……就这样！对了！那个许瞳，就是金算盘的会计，

也是美容院的老板之一！这事儿她绝对跑不了！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些黑心肠的！

不能让他们这么坑国家啊！”他最后又补了一句，带着“义愤填膺”。“好的张先生，

您举报的情况我们已经详细记录，会尽快进行核实调查。感谢您的举报，

保护国家税收人人有责。请保持电话畅通，后续如有需要，我们可能会再与您联系。

”对方程式化地回应。“诶！好！好好！谢谢**！谢谢同志！

”靳凛用感激的语气说完，挂断了电话。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他把那个一次性虚拟号码的手机随手丢在办公桌上，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靳凛走到咖啡机旁，重新给自己接了一杯热咖啡。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他端着杯子，

踱步回到落地窗前。阳光很暖，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眼底那片深潭般的寒意。

他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

看到了某个正在财务工作室里，

或许还打着哈欠、刷着手机、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女人。第一个。落网了。

第五章消息来得比靳凛预想的要快。两天后的下午，阳光已经有些西斜，

给办公室染上一层慵懒的暖金色。靳凛正对着电脑屏幕，审阅一份即将发出的审计报告终稿。

手机屏幕在桌面上无声地亮起。是小秦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句话：【靳哥，金算盘那家，

炸了！】后面跟着一个短视频链接。靳凛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链接。

画面显然是在“金算盘***工作室”门口**的，镜头有点晃。

能清楚地看到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胸前别着税徽的人影。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表情严肃，

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对着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的许瞳说着什么。

许瞳完全没了照片里那副嚣张起哄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嘴唇哆嗦着，

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她似乎想争辩，但被税务人员抬手制止了。

视频的拍摄者应该离得不算近，但周围嘈杂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同志！同志你们搞错了！

我们……我们是正规的……”许瞳带着哭腔的声音被清晰地录了下来，充满了绝望的挣扎。

“许女士，请配合我们工作。现在依法对你的财务工作室进行税务稽查，这是通知书。

请你提供所有账簿、凭证、电子账套以及相关电脑设备。”税务人员的声音沉稳有力，

不容置疑。“不可能！谁……谁举报的？这是污蔑！”许瞳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利。“举报人信息需要保密。请你冷静，配合调查是唯一的选择。

”税务人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靳凛平静地退出了视频。

他打开本地一个知名的财经论坛APP，果然，在“行业八卦”和“营商交流”板块，

已经零星出现了一些帖子。标题都很隐晦，但指向性明确：【**！

某区知名夫妻店财务工作室被税务突击了！】【金算盘变破算盘？税务稽查上门！

】【小道消息：XX区有个做账的，虚开票被抓现行了！】点开一个热度较高的帖子，

里面讨论已经不少。“真的假的？金算盘？许瞳那家？”“千真万确！

我朋友中午路过他们那条街看到的！门口停着税务的车，蓝制服进去好几个呢！

”“听说是被实名举报的，证据贼硬！”“啧啧，

常在河边走啊……不过那女的平时就挺张扬的，出事不奇怪。”“这下完了，偷税坐实了，

补税罚款滞纳金，搞不好还得进去蹲几天！”“她那个美容院也跑不了吧？听说是一起查？

”“肯定的！一锅端！”帖子下面，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

也有人事不关己地分析着税务风险。那些文字像冰冷的箭簇，

密密麻麻地钉在许瞳的“罪状”上。靳凛面无表情地刷着这些帖子，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些带着各种情绪的字符在眼前跳动。

他想象着税务局的办公室此刻是什么样子。许瞳应该被单独叫到询问室了，

面对着确凿的票证和冰冷的质询，她脸上的血色大概已经完全褪尽了。

恐惧会像藤蔓一样缠紧她。她可能会痛哭流涕地辩解，可能会试图推脱责任，

但那张精细编织却漏洞百出的假账网，在专业的稽查人员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破渔网。

等待她的，将是巨额补税、高额罚款，甚至刑事责任。她引以为傲的虚荣生活，

会像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破灭。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涟漪在靳凛眼底深处荡开，

不是快意，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狩猎的链条是有效的。确认那些看似坚固的东西，